读各种闲书做的复制粘贴与吐槽

刘擎西方现代思想讲义

三手甚至二手现代性思想,梗指南ProPlus,正适合我这种读不下原典又想了解些皮毛的庸俗之人

第二章 现代人的精神危机

弗洛伊德II

人生意义的两大难题就是面对死亡和欲望。如何超越欲望的卑微,走向人性的崇高,这是现代精神危机中的一个重要问题。而弗洛伊德的影响不是解决了这个问题,而是取消了这个问题:如果我们接受了欲望的正当性,欲望本身不再是卑微可耻的,也就用不着去超越欲望

// 天理即人欲,王阳明又来了……

萨特II

萨特还用一对概念来区分物的存在和人的存在,物的那种被决定的、不能改变的存在,叫作“自在”的存在。人的这种“有待形成”的、不固定的存在,叫作“自为”的存在,就是自己“为自己”而存在。你可以记住这一点:自在的存在有一个固定不变的本质;而自为的存在没有固定的本质,它的本质是可以变化的。也就是存在即虚无,因此就同大自然厌恶真空一样,人有了自己永恒的追求

人是自为的存在,不断为自己寻找本质,不断变化。换句话说,人有无限的潜在可能性。人想通过占有物去获得确定性,但有限的、固定不变的东西没有办法填满无限的可能性。人是一种徒劳的激情,去追求,去寻找,但终究无法实现那种满足。

“生活中只有两种悲剧:一个是没有得到我们想要的,另外一个是得到了我们想要的”

因为存在先于本质,那么就没有什么预先给定的东西把我们固定住、束缚住,就意味着我们永远可以超越“过去的本质”“现在的本质”去追求“未来”,人类掌握着命运的自主性。

人永远不会“是”什么,而是永远都正在“成为”什么。在这个意义上,人是自由的,甚至人就是自由本身。也就是说,从存在即虚无,萨特推断出了人类被判定为自由

萨特说的自由不是为所欲为的自由,而是总是可以改变现状的自由,是否定只能如此、我别无选择的那种自由

// “人类的赞歌就是勇气的赞歌;人类的伟大就是勇气的伟大。”似乎有异曲同工之妙

但是,这种自由有着沉重的代价

萨特III

可是自由的命运不是轻轻松松的好事,它还有非常严酷的一面。萨特两个著名的观点:第一,自由选择是很沉重的负担;第二,他人就是地狱

人类有着掌握命运的绝对自由,但是这份绝对自由意味着,只有你才能为自己的选择负责,其他的标准因素,只是因为你顺从了那个标准,归根结底,你还是要为你的选择负责,这就是从绝对的自由,又推导出了绝对的责任。

“如果上帝死了,那么一切都被允许了。”

《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》,人的无限可能是轻盈而自由的,但正是这份自由带来的绝对的责任是不能承受的,你必须独自选择,独自承担

那么,转求他人的帮助呢?

萨特的思想中,人具有掌握自己命运的能力,即主体性,人都是自由的,那么人与人之间,就会有争夺主体性的过程。

别人瞅你,就是维护自己的主体性并否定你的主体性将你物化,而你瞅回去,就是同样维护自己的主体性。

由此推广,爱情也是一样,想象中的浪漫爱情是一个骗局,那种不分彼此、合二为一的爱情体验,只不过是刚刚开始时候的幻觉罢了。爱情同样充满了为争夺主体性而展开的冲突和斗争。到最后要么是受虐,在羞耻中享受快乐;要么是施虐,在内疚中感到愉悦。

萨特认为憎恨其实就是你承认了别人的自由,憎恨只能指向人,正是因为他人的行动使你丧失了主体性,你为了维护主体性做出反击,实际上就是变相承认了他人的自由。

所以,人与人之间只能有永恒的主体性的斗争,人只能,孤独的面对自己的选择

所以,存在主义是一种绝望的哲学,滥觞于虚无,结末于孤独,中间还有沉重的责任。

但,存在主义也是一种希望的哲学,我们永远有改变的潜能,不必服从任何注定的命运,所以存在主义更是一种行动的哲学。我们最根本的自由和可能性都在行动中实现,它们并不只属于尼采式的超人,而是根植于每个人的存在之中。

西西弗斯是幸福的,因为登上顶峰的斗争足以充实人的心灵

第三章 20世纪的教训

上一章是现代人的精神危机,这一章便是现代人公共生活的危机

政治权威

政治学的基本假设,资源匮乏和人性自利

// 那么安纳其主义呢?不过我也不了解

也就意味着,公共秩序无法自然形成,需要某种强制性的政治权威建立维护规则

但政治权威不止有强制性,更有合法性,一开始自然封建秩序不需要考虑,但随着人将自己视为自由而平等的个体,必须有新的理论出现来维护政权,那就是社会契约论,它塑造现代政治的理性主义特征:将政治秩序视为理性建构的人造之物

在20世纪上半叶,西方出现了三种相互竞争的主要政体形式:苏联的社会主义,西欧与北美的资本主义民主,以及德国的纳粹主义(民族社会主义),他们都具有突出的现代理性主义特征,但却都出现了困境和危机,便是20世纪的教训

在血腥程度上而言,20世纪的灾难与之前中世纪的灾难没有什么不同,但是,1900年的时候,我们不是看到人类在各个方面都在发展和进步吗?难道这些发展和进步都被打断了吗?并不是这样。无论是自然科学还是社会科学,在20世纪都获得了比以往更加巨大的进步,这一百年中,人类总体的文明程度是大幅提升的。

20世纪带给我们的将是科学进入社会和私人生活。科学将赋予我们行为的准则。它将是一种光辉灿烂的前景……我们希望哺育了我们的19世纪,把那愚蠢的仇恨、无意义的争斗和可笑的诽谤统统带走,抛进世纪的无底深渊!

所以,20世纪的灾难是“文明时代”的野蛮,是“理性时代”的疯狂

不是发展中因为运气太差出现的偶然,20世纪的危机不是历史的偶然产物,而是内在于现代化思想之中。德国的纳粹主义、苏联式的社会主义和英美的资本主义,是三种不同的现代性规划,它们都有各自的危机或困境,但都与现代理性主义的社会构想密切相关

所以,需要剖析和反思,揭示行动背后的深层逻辑,揭示出一些思想观念是如何塑造了人类的行为。而这些论断,又成为人类行动新的思想依据。

“不要轻视观念的影响力,教授在沉静的研究中所培育出来的哲学观念,可能会摧毁一个文明[……]如果思想能够产生如此致命的力量,那么也只有通过其他思想家的努力,才能来化解。”

鲍曼

《现代性与大屠杀》

大屠杀是现代性本身固有的一种潜在可能,它只有在现代文明中才可能实现

纳粹的大屠杀是反人类的暴行,但是这件事却发生在已经步入现代文明两百多年的中世纪

最方便的解释自然是,看作一次偶然的反常现象

于是,就有了两种解释,变态论和仇恨论

鲍曼认为这是站不住脚的,是在逃避最需要反思的深刻问题

实际上,正是现代性内部的一些本质要素,才使得大屠杀成为现实。而其中关键的一点,就是理性和理性化。

首先,正是机器般理性的现代官僚制,实现了大屠杀这个非理性的暴行

官僚制不仅会损害个人自由,还会导致道德冷漠、逃避责任。现代官僚体系像一部庞大的机器,每个人都只是一个零件,在作为零件高效率运转的过程中,却丧失了对总体目标的责任感和道德感。

大屠杀发生的场景如同一个工业流水线般,每个人只负责其中的一小部分,完成一个微小的步骤

在这种流程中,人很容易丧失面对鲜活生命时的同情心和道德感。结果就是,每一个步骤组合起来共同造成了屠杀,而其中的操作者感受到的可能只是“我今天填了十张表”。这就是为什么那些在私人生活中正常甚至善良的人,也可能成为屠杀的实施者。

其次,现代科学主义实际上对大屠杀提供了某种理念支持。社会秩序就是一项工程,可以在科学理性的指导下整理得干干净净,整齐划一,清晰优美。

在这种观念中,犹太人变成了秩序里的“杂质”。

此外,理性的影响同样体现在被害一方,当时不仅没有出现犹太人的大规模反抗,在大屠杀中甚至还有受害者的参与。

鲍曼认为,这种合作是经由一种策略实现的,就是纳粹对受害者理性计算心理的利用。大屠杀不是一个公然宣布的清晰计划,否则肯定会立刻爆发大规模的抵抗。当时的犹太人并不知道这是一场种族灭绝,直到最后一刻,很多人都以为自己有可能活下来。纳粹利用了这种求生希望,消解了可能的反抗。

只要考虑到人的理性计算心理,就可以在给受害者提供选项的时候,调整其中的收益,去引导受害者合作。

因而,大屠杀不是历史上野蛮状态的重现,也不是一场偶然的悲剧。大屠杀的许多关键要素都内在地蕴藏于现代理性之中。这场灾难,是现代理性如何变得与道德人性完全背道而驰的一个历史力证。

在鲍曼看来,要防范像大屠杀这样的灾难,关键在于要坚守一种不可让步的、无条件的道德感,保持对他人的道德感知。简言之,就是永远别忘了你面前的人是一个人。

不过,现代社会的底层机制中就存在着一种非个人化或者非人格化的特性。如何在这种特性中保持我们的道德感,这是现代人需要思考的严肃问题,也是现代社会要面对的一个艰巨的挑战。

// 当代的国家治理,或多或少都有法团主义的因素在里面

阿伦特I

大屠杀真的是平庸之恶吗?

阿伦特创造了“平庸之恶”这个概念

平庸之恶不是一种“螺丝钉理论”,就是说普通人只不过是某个官僚系统中的一个螺丝钉或齿轮,只是服从程序、执行命令,所以冷漠地成为杀人机器的一部分。可是阿伦特自己明确表示不赞同“螺丝钉理论”。

平庸之恶也不是大众导致的恶,经常说“雪崩发生的时候,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”,但阿伦特也不会赞同这种理解。因为如果你把责任推给所有人,泛泛地加以指责,那么就无法再追究任何特定个人的责任。阿伦特反对所谓“集体罪责”的观点,她主张应当追究个人的责任。

阿伦特看来,大屠杀是是一种新颖而独特的现代罪恶

在平庸之恶前,阿伦特曾用极端之恶(radical evil)来描述纳粹的大屠杀,十年之后,在纳粹军官艾希曼受审时,用平庸之恶(banality of evil),也就是恶的平庸性,来描述纳粹。

也就是,阿伦特认为纳粹的大屠杀是一种极端之恶,在军官身上,她看到了恶的平庸性

纳粹大屠杀是一种极端之恶,极端在哪里呢?不是死人的数量和手段的残忍,这些在历史上早有回响。这种极端不是程度上的,而是性质上的,因为纳粹大屠杀呈现出一种独特的、前所未有的特征,那就是它“完全不可理解”。

康德有一句名言,“人是目的,而不仅仅是手段”。如果你把他人仅仅当作自己实现利益的手段,那就践踏了人的尊严,是不道德的。而纳粹大屠杀令人震惊的地方在于,纳粹不仅没有把犹太人看成是目的,甚至都没有把他们当作工具、当作手段。

即便是杀人取乐,也有取乐的目的,但是纳粹的动机不是出于人性的自私、贪婪、恐惧、复仇欲望或者施虐欲望,纯粹就是把犹太人看作是多余的东西。这不仅仅是否定了人的尊严,而是连他们可利用的工具性的价值都否定了。

在阿伦特看来,纳粹彻底否定了人类当中一部分人的生存价值,他们断定只有某些人才是人,否定了人类存在的多样性。等于“根除人这个概念本身”。

所以,这种恶已经超出了康德的道德哲学框架,也无法从“人能理解的动机”来解释。所以它和任何传统的罪行不同,是一种完全新颖的现代现象。

那么如何理解这种新颖的极端之恶呢?

“细菌可以造成流行病的灾难,但细菌仍旧只是细菌”

在艾希曼身上,阿伦特看到了恶的平庸性。

艾希曼不是戏剧中那样复杂而深刻的反派,也不是残暴无情的恶魔,但他有“一种超乎寻常的浅薄”,“不是愚蠢,而是匪夷所思地、非常真实地丧失了思考能力”。这就是艾希曼身上的“平庸性”,实质上是一种“无思状态”(thoughtlessness),就是不思考。

这就是平庸之恶的独特之处,我们在谈论道德的时候,要既论迹又论心,邪恶的人一定是有作恶的动机或者主观故意,犯下的恶行越严重,就说明他的意图越坏。但在阿伦特的分析中,我们看到了一种新型的罪恶,它不是从自身的邪恶动机出发的,而是因为放弃了思考、丧失了思考能力而作恶,是一种没有残暴动机的残暴罪行。

应当注意,不能滥用平庸之恶这种说法,它只适用于极端之恶的作恶者,而非生活中那些普通的不道德行为。

那么,似乎克服平庸之恶的方法,就是无论在什么情况下,我们都应当保持自己的思考能力。

但是,正常人都会思考,为什么阿伦特认为他们丧失了思考能力?

这不是答案,只是一个新问题的开始

阿伦特II

阿伦特认为“平庸之恶”是丧失思考能力的结果

人怎么就丧失了思考能力?丧失的是哪种思考能力?

阿伦特计划写作《精神生活三部曲》,最后一部只有标题:Judging 判断

艾希曼在法庭山侃侃而谈,认为自己是履行职责,遵守法律

阿伦特并不是说他愚蠢或者撒谎,而是因为他满口套话,将陈词滥调作为盾牌和武器抵挡现实

他虽然引用康德,但是在阿伦特看来,这种引用令人发指且不可理喻,因为康德所讲的道德,恰恰与独立判断密不可分

在现代社会,只是服从主流规则已经不能再防止人们作恶

在第三帝国,人们陷入了一种困境当中,遵纪守法可能迫使你去犯罪作恶,而行善可能要求你违抗法律和规则。

针对这种困境,阿伦特主张,传统的道德法则和教化已经不能促成真正的道德思考。道德的真正含义不是循规蹈矩,而是做出自己独立的是非对错的判断。

但是,独立判断时一种在理论上和实践上都相当困难的要求

独立不等于正确。要独立判断,就得抛弃对既定规则的服从,自己确立自己的标准。而且,现代性的根本困境之一是它瓦解了传统的价值规范,却无法建立起新的普遍有效的价值标准。因此,盲从是危险的,但独立判断也无法担保正确,还要面临巨大的风险。

道德思考没有通则可循,独立的道德判断就是艰巨的任务。

独立判断就成为了责任风险极大的事情

如果循规蹈矩,那么,你就可以隐藏在人群中,用法不责众来分担错误的风险

如果坚持独立判断,那么,你就是面目清晰的个体,你无法将判断的责任推诿给众人,也无法诉诸通用法则;因此你的责任是可辨识的,也是可追究的。你没有任何托词,没办法推给规矩,也没办法躲到“法不责众”的后面,你必须为自己承担全部责任。

更难的问题是:我们应该如何做到独立判断?

阿伦特自己也没有给出完整的解决方案

阿伦特认为,施密特和卢卡斯这样的人始终要求“忠实于自己”,他们做出独立判断的前提是始终保持“与自己相处与自己交谈的倾向”。他们选择不作恶,不是为了服从于纳粹之外的某个戒律,而是因为他们无法接受作为杀人犯的自己,他们不愿意与这样一个自己共存。为此,他们甘愿承受危险、甚至付出生命。

这种独立判断的典范在西方思想的源头中就存在,那就是苏格拉底。苏格拉底说过“宁可自己遭受冤屈,也不愿行不义”,这样他至少能够与自己和睦相处。达到这样的境界并不要求有多么高深的知识,多么聪明的头脑,只是要求你始终过一种自我反思的生活,不断与自己的内心对话。

这就是道德正直,moral integrity

这样的人能够坦然面对自己,不用规矩和套话来自我欺骗,保全了自己人格的完整

独立判断究竟要怎么做?阿伦特曾经说,“就各种特殊情况做出判断而言,没有什么恒常的通行标准,也不存在什么确定无疑的规则”。我们只能在具体的处境中,冒着风险,真诚地去做出自己独立的判断,并为此承担责任。这是现代社会的公民格外艰巨的道德任务

波普尔I

科学是怎么被重新定义的?

理性已经无法面对价值和道德的问题,那么,在科学活动中,理性就没有极限吗?

人类是容易犯错的物种,这是人类固有的特征。不管是在科学还是在政治经济活动中,我们都摆脱不了“可错性”(fallibility)

证伪主义理论

科学理论的标志不是它能够被证明是对的,而是它可以被证明为错的。

所以说,科学中的“正确”应该是什么?

波普尔认为:科学中的正确永远是一种不彻底的正确。

一个理论算不算科学理论,首先不是看它的对错,而是要看它是否能够接受事实的检测,是否可能被证伪。波普尔认为,这才是区别科学与非科学理论的试金石,他把这叫作“可证伪性”。

在这个意义上,一个科学理论就不会是“彻底正确”的,因为它自身就包含着被证伪的可能。

但是,波普尔所言的不彻底的正确,还有更深层的含义。

他意识到证实和证伪是不对称的。一个理论被证实一百次、一千次、一万次,也不能证明它绝对正确,但只要被证伪了一次,它就被推翻了。

这就对科学传统的归纳法,发起了挑战。

// 想想三体I中那几个例子,大刘应该也看过这方面的论述

那么,如果归纳法不可靠,那么,如何解释科学的成长机制呢?

波普尔说,传统观点认为,科学发现是靠归纳,就是观察事实-归纳理论-证实理论。

其实并非如此,科学发现的逻辑应该是这样:先提出问题,然后针对问题提出理论猜想,再用事实证据来检测这个猜想。如果检测和猜想相符,就保留这个猜想。

如果一直没有反面的证据,就一直维持这个猜想的暂时有效性。如果出现了反面的证据,我们就放弃这个猜想,构想新的理论,进入下一轮检测。科学发展就是一个猜想与反驳的不断试错的过程。

这样,波普尔就重新定义了科学发展的逻辑,用经验检测的“可证伪性”代替“可证实性”,用“问题—猜想—反驳”的“试错机制”代替“观察—归纳—证实”的“实证机制”,这就对科学发展提出了新的解释。

这也意味着,科学无法达到绝对真理,科学永远只能获得暂时的正确性,这就是“不彻底的正确

就这样,科学理论不再是真理,而只是一些尚未证伪的假设

在波普尔看来,科学是一种特定的认知方式,但并不是启蒙传统以为的那样,能够在思想领域一统天下。

有些思想传统虽然不是科学,但本身有丰富的意义和价值,有些还可以成为科学猜想的灵感来源。比如宗教、神话和形而上学,包括精神分析,都属于这一类。

波普尔II

为什么人类不能创造出完美社会?

即使是在科学的领域,理性所能达到的“正确”也只是一种“不彻底的正确”。

当波普尔把这个思考延伸到社会政治领域,就形成了他更为基本的哲学思想,叫作“批判理性主义

也就是,人类有理性,理性有局限

理性使人类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,局限体现在,人类的办法总是不完美的,总会出现新的问题。

所以,人类在进步中犯错,在犯错中学习,从此又继续进步,但即便如此

也永远无法抵达绝对的真理

在科学领域,波普尔拒绝了科学至上论,在社会领域,批判理性主义要拒绝的,便是乌托邦社会工程的理念

什么是乌托邦社会工程呢?

简单来说,就是认为人类可以依靠自己的理性,按照某种预定的蓝图去改造整个世界,创造出完美的社会。波普尔认为,将这种社会工程的理念付诸实践,往往会导致灾难性的后果。

当然,不是指一般的规划,而是范围极广,时间极长的,一步迈向乌托邦的,终极的规划

也就是整体主义社会工程,它低估了这种规划的可错性

这背后有一种迷人的观念,就是历史决定论

其认为历史是被一套规律所决定的,人的主观能动性只能发挥很小的一部分作用

这样,社会科学的使命,就变成了找到这个规律,并预测历史,从而制定最完美的社会蓝图来改造社会

波普尔在《历史决定论的贫困》中认为,人类并不能发现历史发展的铁律,自然科学尚且无法发现,更为复杂的人类社会,那就更难发现所谓的铁律了。

其次,人类的知识本身就会影响历史的发展,因此历史本身无法被决定,也无法被科学方法预测。

比如,马克思将理论公布于世,虽然工人阶级学会了他的思想,但是资本家同样也能学习到这属于全人类的知识

于是,他们意识到了改良资本主义的迫切性和必要性,这样缓解了劳资矛盾,减慢了资本主义灭亡的进程

在《开放社会及其敌人》中,波普尔认为信奉历史决定论,会在思想上封闭社会发展的可能性,塑造一个封闭社会的意识形态。

与之对应的便是开放社会,以开放的态度接受理性的批判

开放社会同样需要社会工程,但不是这样整体主义的构成,而是波普尔自己倡导的“零星社会工程”,做出温和的改良,以防止激进的革命,通过不断纠错来实现社会发展

这两者之间有三个重要的区别:

第一,前者着眼于克服最紧迫的恶,而后者是要追求最终极的善。

第二,前者要寻求改善人们命运的合理方法,而后者也许有着极其善良崇高的意愿,但在实践中却可能加重了现实的苦难。

第三,从历史上看,渐进式的改良基本上能够成功,而试图整体性地创造乌托邦的规划,基本上都会引发悲剧,最终背离了自己当初的蓝图目标。

“缔造人间天堂的企图,结果总是造就了人间地狱”

所以,他认为20世纪留下的最深刻的教训之一便是,警惕历史决定论的神话,防范“乌托邦社会工程”的实践。

// 罗圣有言:“不要妄想在地上建设天国”

你怎么理解“理性的局限性”呢?像这样的说法,“现在还有很多科学解释不了的事情,所以不用太在意科学给出的解释”,它和波普尔所说的“理性的局限性”是一个意思吗,你是怎么看待的呢?

不准确,理性的局限性是说明人类无法获得绝对的真理,是反对把科学奉为圭臬,而非否定现存的科学理论